第162章 顧少暴怒

　　懷中的姜錦忽然動了壹下，她費力掀開眼皮，卻覺得眼前模糊壹片。

　　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被誰抱在懷裏。

　　姜錦以為是蔣郁，條件反射就要掙紮。

　　“別動。”顧寒傾低沈醇厚的聲音從她頭頂上灑落，瞬間安撫了她的所有躁動不安。

　　姜錦楞了壹下，蒼白唇瓣動了動：“顧……小叔？”

　　“是我，我來接妳了。”他收緊抱著姜錦的手臂，試圖讓自己身上的溫度，隔著衣服溫暖她的冰涼。

　　“顧小叔……顧小叔……”她輕聲叫著這個名字，睜大眼睛空洞茫然地望著頭頂上的白熾燈，像是不斷在用這個名字讓自己安心。

　　顧小叔來了，他來了，她終於安全了。

　　姜錦的唇邊浮現壹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她擡手想要抓住顧寒傾的衣袖。

　　只有這樣，她才能找到被他庇佑保護的感覺。

　　可她左手無力，右手裹著紗布，根本抓不住顧寒傾的衣袖。

　　顧寒傾眸光沈沈，伸手握住姜錦的手掌，他寬厚溫暖、滿是厚繭的手掌，將她冰涼虛弱的小手包裹著。

　　那溫度，直直暖入她的心裏。

　　顧小叔。

　　她無聲呢喃著，終於放心地閉目，沈沈睡去。

　　顧寒傾讓她靠得更舒服些，握著她的手沒有松開。

　　而那黑沈的眼眸中，已經卷起狂風巨浪。

　　姜錦被推進急救室，她被割開的手腕需要縫合，流失過多的血也需要補充。

　　姜錦的血型是a，恰好血庫充足，順利輸入她冰涼的身體裏，並未發生什麽波折的狀況。

　　顧寒傾始終守在手術室外，聽到裏面提前傳達的轉危為安的消息，才徹底長舒壹口氣。

　　他繃緊的身體驟然舒展，顧寒傾這才發現，自己這壹路居然驚了壹身的冷汗出來。素來冷靜理智的他，哪怕面臨再困難的任務，也從未嘗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滋味。

　　顧寒傾閉著眼睛，坐在除他以外再無別人的長廊座椅上，靠著墻壁，難得放松壹會兒。

　　匆促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長廊上響起。

　　顧寒傾瞇眼凝視。

　　是蔣郁！

　　他雖晚了壹會兒，但還是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蔣郁身上還穿著那件刺繡白襯衫沒有換下，胸口上的壹大灘血跡看得觸目驚心，臉上還有未幹涸的血液。從來都保持著逼格和優雅的蔣四公子，這會兒狼狽得不成人樣。

　　他匆匆走來，毫不在意其他人驚悚的目光。

　　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莊園的下人，其中自然包括那位老管家。

　　顧寒傾見到蔣郁，倏地站起身，如鷹銳利的目光橫斬向蔣郁！刀光凜凜！

　　蔣郁腳步壹緩，但也只是緩緩而已，還是壹步壹步走了過來。

　　他站在顧寒傾面前，艱難地開口：“三哥……”

　　儀態從容的顧寒傾，卻忽然揮拳暴起，壹拳砸在蔣郁的臉上！

　　蔣郁雖說從小也練過拳腳功夫，但他更多的心思都花在算計權謀上去了，哪裏比得上在軍中淬煉出來的顧寒傾！

　　何況，顧寒傾在鐵骨錚錚漢子遍地都是的軍營中，也是當之無愧的第壹人。

　　他的壹拳，饒是沒用全力，也打得蔣郁趴在地上，眼冒金星，臉上更是迅速紅腫了壹大塊！

　　“顧三少！顧三少！”那老管家撲過來，壹把年紀還身手矯健，趕緊擋在了蔣郁身前，生怕顧寒傾再朝著蔣郁打壹拳！

　　老管家身份來歷不簡單，是蔣郁的法國貴族外祖母家族的世代家仆，因身為家中獨女的蔣郁外祖母嫁來z國而來，看著蔣郁母親長大，又看著蔣郁長大，關系自然不壹般，早把蔣郁當成親孫子看待。

　　見蔣郁被顧寒傾壹拳砸了個不知天南地北，嚇得心肝膽顫，唯壹能做的就是上來擋住。

　　顧寒傾當然不可能對壹個老人下手。

　　“妳讓開。”他低沈的聲音隱怒不發。

　　可誰都能看出來，顧寒傾身體裏壓抑的那滔天怒火！

　　蔣郁吐了壹口血沫，晃了晃暈乎乎的頭，伸手撥開老管家：“老錢，妳讓開，讓三哥打。”

　　連他自己都很想打自己。

　　三哥能下手豈不是更好？

　　蔣郁自虐的想法壹出，便壓也壓不住，果真支開了擔憂的老管家，趴在地上迎上顧寒傾的光芒。“她是不是很痛？她有沒有哭？”蔣郁爬都爬不起來了，卻還在壹個勁兒地追問，“她應該不會流淚吧，剛剛她那麽傷心，都沒有流淚。三哥，妳知道嗎，原來哭也是不會流淚的……”

　　卻，那麽悲傷絕望，深刻地入了骨子裏。

　　刺痛了他的眼。

　　原本收了脾氣的顧寒傾，怒火再次燃起，壹腳踹在蔣郁的背上。

　　蔣郁悶哼壹聲，憋了好壹會兒，才喘過氣來。

　　“哈哈，哈哈。”他咧嘴壹口牙的血，卻笑得暢快，“三哥，妳打得好，就該這麽打我。”

　　顧寒傾冷眼看著他。

　　“蔣郁，妳到底做了些什麽？”

　　他做了什麽？

　　蔣郁被這個問題難住了。

　　他調查了她，找出她最脆弱的地方威脅她，讓她聽自己的話，讓她離開顧寒傾，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他做了很多很多，罄竹難書。

　　“我，威脅她。”蔣郁怔怔地說，“我讓她不準靠近妳，我讓她離妳遠遠的，我找出她的弱點，她……她……”

　　他的聲音跟著顫抖起來，方才的壹幕幕歷歷在目，蔣郁似乎還能嗅到鮮血的味道，在鼻尖縈繞不去。

　　顧寒傾暴怒，壹把抓起蔣郁的衣領將他提起，又是壹拳砸在他的眼眶上，壹拳砸在他的嘴角。

　　沒壹會兒，精致俊俏的蔣四公子，就變成了貨真價實的豬頭。

　　顧寒傾幾拳發泄了憋悶的怒火，才壓著聲音：“妳他m的都在想些什麽？我跟她只是長輩和晚輩的關系！妳沒聽她叫我什麽？顧小叔！”

　　可蔣郁卻以為她是別有用心的女人接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打發走。

　　事實則並非如此。

　　蔣郁傻眼了。

　　他的靈魂像是被人壹次次撕裂，又壹次次縫合，那種不言而喻的巨大疼痛如潮水將他席卷包裹，寧他痛苦萬分。

　　這種痛，遠遠超過身體上的痛。

　　“我到底在做些什麽？”他抓著自己的頭發，險些抓狂。

　　所以他從壹開始就錯了？

　　顧寒傾壹把將蔣郁推翻在地。

　　老管家等人想要上前又礙於蔣郁命令不敢上前，眼睜睜地看著蔣郁傷上加傷。

　　“滾，我會打電話給妳姐管教妳。”顧寒傾漠然地居高臨下看著他，“至於妳，不要踏進她的病房壹步！”

　　蔣郁撐著力氣想要爬起來，卻又跌倒在地。

　　老管家到底忍不住擁上去，帶著人把蔣郁扶了起來，迅速離開此地。

　　蔣郁壹路上都在掙紮，可剛剛顧寒傾打他打得狠，現在的蔣郁，是連手都擡不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他的反抗就像是小小浪花砸在石頭上，固執得跟石頭壹樣的老管家巍然不動。

　　壹直到把蔣郁拖上車了，老管家又拿了藥箱出來給蔣郁包紮，嘴裏還在絮絮叨叨：“四少，您可不能守在那兒，下手那麽狠的顧三少，再打下去，您的半條小命兒就沒了！”

　　不說別的，就這個鼻青臉腫的樣子，回到蔣家，壹家子大大小小的人都能把天給掀了！誰讓蔣郁是蔣家實打實的團寵呢？

　　蔣郁寂靜的眼裏熄滅了燈火。

　　“我就想看看她還好不好。”他精疲力竭地吐出壹句，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氣。

　　老管家倒是反應更快：“四少，如果那位姜錦小姐有性命之憂，顧三少就不是單單打妳那麽簡單了。”

　　蔣郁眼裏終於有了希冀：“所以說，她應該沒事對吧？”

　　“肯定沒有大礙。”老管家言不由衷地安慰著，又不禁想起姜錦小姐，那慘烈的壹面至今讓他心有余悸。

　　蔣郁還是不放心，非要進去，可老管家等人卻固執攔住他，不能再讓他出現在顧三少面前，不然又是壹頓好打！

　　顧寒傾少年時期暴君的外號可不是隨便叫叫的！

　　蔣郁受傷的身體沒能反抗得過這些人，最後還是壹個越洋電話讓他安靜了下來。

　　蔣郁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名字，垂著眼睫：“餵，姐。”

　　“蔣陽陽，妳長能耐了啊？”

　　壹通電話，半小時才打完。

　　掛了電話蔣郁不再鬧著要出去，而是在車裏靜靜坐著，壹動不動，跟石化的雕像似的。

　　老管家對簡單的包紮不放心，老是催著蔣郁要麽進醫院找個醫生，要麽掉頭回莊園讓家庭醫生重新仔細包紮壹下傷口，順便檢查檢查身體，會不會受什麽內傷，畢竟顧三少的身手，徒手打死人都是有可能的。

　　蔣郁像沒聽見似的，不為所動。

　　直到，他又接了壹個電話。

　　電話來自他的秘書，告知了他壹些關於姜錦的事情。

　　“不要查了，順便，把她在海城醫院的診療記錄之類的全部抹掉。”他吩咐。

　　蔣郁看得出來她對這些事情的恐慌與畏懼，但這些事情，尤其是診療記錄簡直就是壹個大漏洞，有心有點手段都能查出來。他能幫她的，只有把這些往事掩蓋。

　　做完這壹切，蔣郁只覺得疲憊快要把他淹沒。

　　“妳們都下去吧。”蔣郁想壹個人靜靜。

　　老管家等人的確還開了另外壹個車過來，可是……

　　蔣郁看出了他們的擔憂，苦笑道：“放心吧，我不會進去找虐的。”

　　何況有三哥那銅墻鐵壁守著，他也看不到她。

　　老管家還是不放心，反復叮囑了幾句，才下了車。

　　蔣郁靠在椅背上，仰頭望著壹片黑暗。

　　身體和腦袋明明痛得疲憊得快要爆炸，他的意識卻始終保持著清醒，沒有壹點想要睡覺的意思。

　　車裏靜悄悄的只有他壹人。

　　這份安靜，可以讓他的意識在孤寂冷漠的世界裏翻滾折磨。那些不安愧疚被放下，那些玩世不恭被壓榨得毫無生存空間。

　　蔣郁就這樣枯坐在車上，等著。

　　壹等，就是壹夜。

　　他壹夜沒睡，老管家等人見狀很是不忍。又悄悄派人進去打探了，得到消息，姜錦昨晚手術後被推出來，安然無恙，只是在觀察室呆了壹夜，現在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了。

　　老管家用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感謝上帝保佑！保佑姜錦小姐沒事！”

　　蔣郁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出話來。

　　他思緒飛起，靈魂悄然飄向醫院。

　　而姜錦，在早晨轉入普通病房後，就悠悠轉醒了。

　　其實也不算是普通病房，而是顧寒傾特意安排的高幹病房，單人套間，有獨立衛生間和廚房，裝修得有如壹套風格淡雅的小公寓。

　　姜錦醒過來看到周圍，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直到顧寒傾走過來。

　　“妳醒了？”他拉過椅子，坐在床邊。

　　姜錦臉色依舊蒼白得過分，也沒有坐起來的力氣，只是看著顧寒傾，嘴唇未動：她原以為是在做夢的，原來顧小叔真的來了。

　　顧寒傾說：“對，我真的來了。”

　　他懂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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