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不科學的事情

　　下壹節正好是班主任於老師的英語課。
　　於老師面有難色地從前門走了進來，舒莎緊隨其後，手裏還抱著厚厚的壹疊考題。
　　怎麽要搞突擊測驗嗎？還是要發表上次小測的成績？話說我這次能突破10分大關嗎？
　　雖說小芹似乎英語成績很好的樣子，但是她這種狀態，給我抄我也不敢抄啊！
　　“於老師，能耽誤您和大家幾分鐘嗎？”
　　舒莎把考題放在講臺桌上以後，並沒有立即返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十分莊重地請求說。
　　於老師只好點了點頭。
　　原來舒莎是要向全班同學做公開檢討。
　　先是深深壹躬，垂下來的發絲都要碰在地板上了。
　　“非常對不起大家，我作為班長，卻在語文課上做了如此失態的事，本來應該立刻辭去班長的職務的……”
　　“但是經不住班主任壹再挽留，我只好厚著臉皮再幹壹段時間……”
　　“如果有哪位同學想接替我的工作，我會立刻把位置讓出來的……”
　　整個過程中壹直低著頭，態度非常誠懇。
　　大喇叭從遠處瞪著我，還用大拇指比了比低頭謝罪的班長，意思好像是說：“妳還說妳不會道歉？看看人家是怎麽道歉的！”
　　看著班長這樣作踐自己，我有點臉紅。
　　虧妳能彎下腰來啊！語文課那件事是我破壞課堂紀律在先，妳怎麽壹句都不提我啊？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不就得了？
　　妳可是班長啊！在小混混的世界裏就相當於老大，班裏的同學就相當於妳的小弟，哪有老大向著小弟道歉的道理呀？
　　難道妳心裏的那壹套正義的準繩，對自己最為嚴格嗎？
　　真是，活該妳活得這麽累，就算妳真有壹天當上了刑警大隊長，也早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班長說完了檢討，微微擡起頭來，希望能有人出來毛遂自薦，代替自己當新的班長。
　　當然不會有人舉手，管理初二（3）班可不是什麽好差事，光是我這個暴力分子就夠讓人頭疼了。
　　教室裏鴉雀無聲，站在講臺上的於老師都尷尬得不行了。
　　忠犬兄突然很悲涼地在後面喊了壹聲：
　　“班長，妳這就要不管我們了嗎？”
　　被他這壹句話刺激到，班裏的同學也七嘴八舌地出了聲：
　　“別啊！妳從壹年級開始就帶咱們班，我們都習慣了啊！”
　　“別灰心啊！我們會壹直支持班長的啊！”
　　“當班長厲害壹點又有什麽錯啊？難道像1班那樣，讓壹個老好人來當個掛名班長嗎？”
　　“就是就是！聽說1班就是因為班長不管事，有個女生被欺負得很厲害呢！”
　　“班長妳要是辭職的話，咱們班裏也會有人被欺負了！”
　　總之是壹面倒地支持班長繼續幹的言論，偶爾也夾雜著“葉麟去死”的革命口號，不知是哪個家夥喊出來的。
　　宮彩彩可能覺得班長要辭職是她惹的禍，心裏想不通，居然又趴在桌子上哭起來了，弄得班長挺為難的，只好拍著她的頭，勸她別哭。
　　於老師也站在講臺上勸班長不要辭職，頗有點妳不幹班長我也不敢當班主任了的意思。
　　最後班長決定再幹壹段時間，直到大家選出更合適的班長為止。
　　才選不出來呢！依我看，除了舒莎以外，敢接手初二（3）班這個燙山芋的，只有頭號忠犬眼鏡兄。
　　但是忠犬兄可是舒莎的鐵桿支持者，絕不會去跟舒莎競選班長的。
　　要是舒莎妳下次再說要不當班長，我就舉手跟於老師說：“她不幹我幹！”我就不信妳敢讓我這個亡命之徒帶領初二（3）班！非得激起妳拯救萬民於水火的責任感不可！
　　班長的事情暫告壹段落，於老師讓英語課代表把上次小測的試卷發了下來。
　　啊，我只得了6分，還是在選擇題上蒙對的。
　　蒼天啊！為什麽在我降生之前中國沒有統壹世界啊！要是“世界上只有壹個中國”，我就不用學這個勞什子鳥語了！
　　上次小測的時候小芹還沒轉學過來，所以當然不會有她的試卷。
　　於老師開始在黑板上講解這次的考題，我偷偷瞄了瞄小芹臉上的表情。
　　話說我這麽擔心幹嘛啊？就算我在語文課上公然摸了班長的手，也不必內疚成這個樣子吧？
　　我那是正當防衛啊！又不是和班長有什麽奸情……就算有奸情也沒妳什麽事啊？妳了不起就是我的青梅竹馬，我也沒答應讓妳當我的女朋友，頂多是妳單相思而已……妳有什麽理由向我發飆啊！
　　我看過去的眼神有點發狠，本以為會迎上小芹的憤怒目光，結果我卻撲了個空。
　　小芹安靜地抄著黑板上的考題，只是眼神裏有壹份揮之不去的悲傷。
　　發現我在註意她，小芹微微張開嘴唇，似乎是想說什麽，但終究是沒有說。
　　反倒是我被沈悶的氣氛壓得夠嗆，先開了口：
　　“餵，妳臭著臉幹什麽？我做了什麽對不起妳的事情了嗎？”
　　小芹先是呆了壹下，然後慢慢地向我轉過頭，拼盡平生之力擠出壹張笑臉，對我說：
　　“沒有呀！葉麟同學做什麽事情我都不會不高興的！”
　　快別這麽說啊！別臉上笑瞇瞇的，心底卻在流血地說這種安慰人的話啊！妳幹脆壹個小霸王鐵拳打過來我反而比較好受啊！
　　“不、不過，還是有件事想知道，葉麟同學，難道……難道妳喜歡班長嗎？”
　　雖然小芹臉上的表情很讓人同情，可我知道這不是惻隱之心該出場的當口。
　　古龍大師曾經說過，很多時候男人會愛上女人，起因都是憐憫和同情。
　　狠不下心來，就會變成任小芹的俘虜的。
　　“哼，就算我喜歡班長，又跟妳有什麽關系啊？”
　　我覺得如果有鏡子的話，我此時的臉壹定是壹副人渣相。
　　小芹“哦”了壹聲，低下頭半天沒有再說話。
　　把左手的四根手指插在鬢角的頭發裏，裝作梳頭，其實是擋住了眼睛的位置。
　　過了很長時間，才用壹種恍然大悟的語調說：
　　“說得也對啊……我也不是葉麟同學的女朋友……”
　　“雖然每天都恬不知恥地纏著葉麟同學，最後也只是讓葉麟同學越來越討厭我而已……”
　　“如果我還要插手葉麟同學的私人交友，葉麟同學就會更加討厭我了……”
　　“我……是不是幹脆自己消失比較好呢？”
　　啊！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順著左手的手背流下來了！犯規啊！不準對我進行眼淚轟炸啊！雖然現在小芹的表情已經被完全擋住了，可是光是眼淚和語氣就已經讓我受不了了啊！
　　“妳、妳別哭！我沒有說過讓妳消失這樣的話啊！”
　　“可、可是，妳說過的！第壹天我給妳傳紙條的時候，妳就說過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的！”
　　欸？我真的說過嗎？可我早就忘了啊！女孩子在這方面的記憶力居然這麽好嗎？
　　“餵，妳別傷心了，就算我說過也是無心的！”
　　小芹稍微打起了壹點精神，淚眼婆娑地看著我。
　　“那、那麽，就算我不馬上消失也可以嗎？”
　　說話的語氣好像她是冬天裏堆出來的小雪人，正在祈求春天晴空下的萬丈陽光壹樣。
　　我突然無語，只好點了點頭。
　　小芹用袖子抹去了眼淚，好像我的首肯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壹般。
　　“謝謝，那就讓我在消失以前，在葉麟同學身邊多陪壹段日子吧！”
　　這種生死離別的氣氛是怎麽回事啊！我才不想跟妳壹塊演戀愛苦情戲呢！趕緊拿出什麽來改變壹下氣氛也好啊！
　　對了！聖經！面對這麽不科學的場面，正好是聖經這種極不科學的東西出場的好機會！
　　我從書包裏拿出繁體版的舊約，告訴小芹希望她能幫忙抄在練字方格本上，具體的要求也說了。
　　小芹根本沒問我抄這東西有什麽用，反而覺得能有機會幫我做事，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時刻了。
　　那表情已經不是受寵若驚了，幾乎要到感激涕零的程度。
　　不管是讓妳傷心還是讓妳幸福，對我來說居然都如此簡單嗎？
　　總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根本沒和小芹說其實抄這玩意是有報酬的，報酬還不少。
　　弄得好像是我這個工頭把小芹的工資都貪汙了似的。
　　找個不這麽煽情的場景再說吧，反正艾米這個資本家還沒把工資打下來呢。
　　“餵餵，別寫得太工整了！字體稍微稚嫩壹點！讓下次還有提高的空間！”
　　聽我說下次還會找她做事，小芹很高興地點了點頭，按照我的要求努力抄寫。
　　5頁繁體很快就抄完了，看小芹輕車熟路的樣子，好像以前曾經寫過繁體字似的。
　　另外5頁簡體，小芹也毫無壓力地直接照著繁體來抄，筆下自動轉化成了簡體。
　　雖然理科不怎麽樣，但是文科方面很厲害啊！
　　似乎正好跟我相反的樣子。
　　小芹抄完以後自己檢查了壹遍，又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我，眼巴巴地希望我禦覽壹番。
　　看見我翻頁檢查，小芹有些緊張地問：
　　“怎麽樣？有抄錯嗎？抄錯了會不會被打屁股呢？”
　　抄得很好，既工整又故意模仿小孩子的稚嫩，我見過艾米的字，說起來兩者還真有點像，應該不會被艾米的媽媽瞧出大破綻。
　　而且既然小芹又開始跟我講黃段子，說明她已經恢復正常了。
　　有壹個壹恢復正常就跟妳講黃段子的青梅竹馬，我也夠悲劇的了。
　　我點點頭表示抄得很好，小芹開心地笑了。
　　“葉、葉麟同學，我抄完這些，有沒有獎勵呢？”
　　有啊！等我把方格本交給艾米，會給妳發工資的啊！
　　我剛想組織壹下語言，以免說出“壹次壹千塊”那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小芹卻搶先壹步請求道：
　　“我不要別的，請葉麟同學明天幫我去修媽媽的筆記本吧！求求妳了！”
　　十指交握在壹起，眼裏閃著星星。
　　我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也好，因為練字方格本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我明天上午把這個交給艾米，然後下午去小芹家修電腦吧！
　　真是，連休息日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