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謊言

　　方藝珍似乎意識到我對她現時的打扮很敏感，不由嘻地笑了壹聲，道：“不好意思的是我啦，剛好沖完涼妳就來了。我還沒換衣服呢！”
　　我背對著她，說道：“妳換吧，我在門外等。”
　　方藝珍應了壹聲，說道：“那也不用，我去睡房換，麻煩妳在這等壹下了。”說著轉身朝睡房走去。我聽見她的腳步聲轉入睡房，聽見她關門的聲音，才呼地松了壹口氣，緩緩轉過頭來。正想關上房門，又覺有些不妥，雖然我心中並沒有什麽欲念，但畢竟孤男寡女的，同處壹房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也就任由房門半掩著。
　　這是壹間豪華套房。裝飾奢華，大大的落地窗，把A市的風光盡覽眼底。更可以清晰地看到壹脈江水緩緩從眼前流過。極目望去，讓人心曠神怡。
　　我在客廳中呆了約盞茶時光，正等的有些無聊時，方藝珍才從睡房中走了出來，已經換了壹套清新可愛的綠白裙裝，壹眼望去，或者是方藝珍相貌實在太純美的緣故，竟給我壹種Cosplay裝扮的奇妙感。
　　方藝珍見我的眼光似乎有些奇怪，臉上微微壹紅，道：“怎麽，很難看嗎？那我重新換過。”我趕緊搖頭，道：“很漂亮的，真的。”心下同時暗想，女人換衣服可真麻煩，再等妳重新換壹次不把我郁悶死，再說妳為了就重新換衣服，那算怎麽回事。
　　方藝珍以落地窗的絲微反影為鏡，站在窗前拉了拉衣服，回過頭來，輕聲笑道：“管它的，將就吧，我這次帶來的衣服也不多。不過就是咱們要去醫院，這樣打扮會不會不太莊重？”我聽到她似乎是在征詢我的意見，趕緊上下看了她壹眼，笑著道：“還好了，清新淡雅，很適合的。”
　　方藝珍點頭道：“那就好！我實在配不出更正式的打扮了，這次來只是呆兩天，帶的衣服很少，早知道找商家贊助壹下了。”我暗暗嘆氣，做明星果然好，穿衣服都有商家贊助。嘴上道：“那吃完早餐就去吧！”誰料方藝珍笑道：“我早上壹起床就喝過牛奶吃過蘋果了，身材重要，可不能再吃了。”
　　我無奈地瞟了她幾眼，笑道：“原來妳身材這麽好是這樣保持出來了。那好，我去叫妳那幾個助理。”
　　方藝珍嘻地搖了搖頭，說道：“不用理她們，去醫院這麽多人去不妥的，我已經跟她們交待過了，叫她們退完房收拾完東西就直接去機場。壹會我們去完醫院就直接去機場吧。”說完又轉身步入睡房，拿著我昨天給她披上的那件外套了來，遞給我道：“昨天喝多了壹點，真沒記性。居然把妳衣服人穿走了。”
　　我接過衣服，笑了笑，道：“沒事的，反正今天我要來的，就怕妳把我身份證給帶回臺灣，那我就真郁悶了。”心中也壹松，看來妳昨天確實是喝多了，才會在我嘴上壹吻吧。
　　方藝珍嫣然壹笑，道：“誰稀罕妳的身份證，是個女的還可以用來冒充壹下。”說著把我的錢包遞了過來，輕笑道：“不好意思哦，我這人手特碎，剛才起來閑得無聊，翻看了妳的東西，妳可數仔細了，別少了現金卡什麽的以後來追究我。”
　　我隨手接過，笑了笑，說那自然，不找妳找誰！心中卻暗想，今天以後，大概這輩子都沒機會見了。
　　兩人正要出門，我忽然想起壹事，趕緊道：“下面妳很多歌迷哦，妳準備怎麽出門？”方藝珍噗地輕嘆壹口氣，道：“還能如何，從後門逃跑唄。”
　　完全像做賊壹樣，在酒店服務員的協助下，兩個人偷偷摸摸地從酒店壹樓餐廳廚房的食品通道中偷偷溜出了酒店。上了車後，看著那些舉著相片苦苦守候的歌迷，我道：“看來妳的歌迷又得白等壹天了。”方藝珍略有些歉意地輕聲道：“這次來是有安排的，又出了這種事，真沒辦法應付他們了。爭取過只有下次爭取來開個歌友會補償下他們。”說話間又掏出壹付彩框墨鏡戴上，側頭對我扮了個鬼臉，道：“看看，還能不能認出我。”我聳聳肩，道：“還好了，妳眼鏡倒多，看來做明星的，易容術可是必修的。”
　　方藝珍蹙眉道：“總得跟衣著協調點才對嘛。沒辦法的啦，幸好工作太忙，也很少有時候獨自出門的。”
　　畢竟是高峰時段，堵車有點嚴重，並不太遠的路也開了半個小時才到，和阿勇受傷時壹樣，為了方便警方，也同樣是在第壹人民醫院的治療。我們停下車，在附近的花店買了壹捧漂亮的鮮花。站在醫院的大門口，看著那住院大樓那巨大的十字，我長呼壹口氣，自己最近跟醫院實在是太他媽有緣了。
　　大醫院總是繁忙的，等候電梯的人很多，方藝珍雖然已經特意打扮過，遮蓋了天使壹般的面容，但曼妙的身姿還是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幸好這裏大部分人是中年壹族，要是多幾個她的歌迷，只怕早給認出來了。對於想盡量低調的她來說，這不由略有些尷尬。
　　電梯剛到九樓，我和方藝珍隨著同樓的幾個人剛剛走出電梯，已經見大大的走廊平臺裏，壹男壹女正在爭吵著。我心中暗罵了壹聲，沒這麽巧吧，這奪面而來的兩個人竟然是張海澄和貝兒兩人。我深吸了壹口氣，暗想再躲也沒用，反正估計他們也認出我來了，心中暗暗盤算著什麽謊言能夠天衣無縫。
　　兩人壹看臉色就在互相鬧別扭那種，根本無視於來往的人群。尤其是貝兒臉都急得紅了，顯然兩人已經爭吵了半天。貝兒冷望著張海澄道：“我說妳走不走，妳再不走我自己走啦。”張海澄壹臉委屈，陪笑著道：“思思，我真的沒這意思啦！”貝兒冷笑道：“沒這意思，昨晚陪了壹晚了，今天這麽早又來，還真當自己是女婿呀，這麽盡心盡力。”
　　張海澄正欲待解釋，忽然覺得電梯中出來人了，再吵下去似乎有點不妥，忙壹拉貝兒，輕聲道：“有事回家再說，別再這丟人，我去打聲招呼就來陪妳，行了吧。”
　　貝兒冷冷笑道：“妳也知道丟人呀！要去妳自己去，我可沒妳那本事攀高枝！”這話讓張海澄為之氣急，臉上也有些無奈地道：“妳講不講理的。”貝兒不屑地哼道：“妳見過講理的女人嗎？”
　　張海澄正要說話，忽然壹眼看見出電梯中出來的我們，不由唷了壹聲，顯然無論方藝珍再怎麽打扮，也被他壹眼就認出來了。臉上壹下變成壹副意想不到的喜悅感，大聲道：“方小姐，妳怎麽也來了？”
　　方藝珍淺淺壹笑，道：“妳不也在這，我來看看江小姐！”說著向他壹揚手中的壹捧百合花，示意是來看病人的。
　　張海澄爽朗地壹笑，道：“我比妳來的早壹點，不過現在裏面她家的人太多，我出來透透氣，病房裏太悶了。”
　　方藝珍微笑道：“昨天的事，還真要謝謝妳，要不是妳，真不知會發生什麽？這次來的太匆忙了，下次來，我壹定請妳吃飯，專門答謝。”
　　張海澄笑笑，以壹種不卑不亢的態度道：“哪裏呢！小事而已，妳昨天不是已經謝過了。不過這個約定我可記住了哦！大明星有約，這可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方藝珍點點頭，嬌笑道：“說哪裏去了，壹言為定，妳壹會把妳的電話號碼給我吧！”
　　我微微斜眼望去，只見旁邊的貝兒，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方藝珍似乎也註意到貝兒臉色不太好，趕緊道：“這是妳女朋友呀，長得真好漂亮！”
　　張海澄似乎猶疑了壹下，含糊道：“朋友啦！走吧，我帶妳去，她們家要求換了壹間病房，我來帶路吧，免得妳還要問護士。”
　　貝兒的臉色壹下變得慘白，恨恨地瞪了張海澄壹眼。眼光也可以殺人的話，這就是殺人的目光了。我心中嘆了壹下，暗想自己雖然和貝兒只是聊聊數面，但平素見她壹向溫柔斯文，現在才知道自己錯的深了，女人如果吃起醋來，可不是壹般的可怕。何況見自己的男友在別的漂亮女人面前不承認自己是女友，更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了。
　　方藝珍顯然是明白人，不想再多呆下去，趕緊道：“那我們走吧，麻煩妳了！”
　　張海澄望了貝兒壹眼，輕聲道：“壹起走吧！”貝兒冷冷道：“要去妳自己去，我去摻什麽亂？”張海澄臉色壹變，但馬上又和顏悅色地道：“那好，病房空氣也不好，妳在這等我壹下，我帶方小姐去壹下就來。”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足以跟著去的，便道：“方小姐，我在這等妳。”方藝珍點點頭，說道：“那好，麻煩妳等我壹下，她們家人在，我也不會呆很久的。”
　　張海澄望了我壹眼，眼光閃過壹絲奇怪的神色，似乎在沈吟什麽。只是壹瞬間，已經笑著手壹攤，道：“那我們走，走這邊！”
　　壹下走廊平臺裏就只剩下我和貝兒兩人。這正是我要的機會，我壹直懷疑貝兒似乎猜到了什麽。當然這可能只是我的懷疑，不得不承認，從答應施少強成為臥底的那天起，我的疑心病已經越來越重，無論看哪個人都感覺不對勁。真怕自己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憋出心理疾病孤兒。看過的許多關於臥底的影視劇中，臥底通常都要看心理醫生的，以前以為這只不過是無稽之談，現在才知道真的很有必要，當秘密越來越多，卻什麽事都無法對人傾訴的時候，確實是壹件讓人很郁悶的。
　　我活動了壹下稍有點僵的面孔，微笑著對貝兒道：“妳好，還記得我嗎？”這句臺詞已經在我腦海中盤恒過多次，與其被懷疑，不如主動出手。
　　貝兒果然是記得我的，雖然臉色因剛才的事非常難看，但也回應了壹下苦笑，向我點了點頭，道：“妳是秦治國的同學？”我心中大為失望，貝兒果然是記得我的。這可是生平第壹次被美女惦記還不滿。幸好我早無數次想過應對的話語，趕緊搖搖頭，笑道：“只是朋友了！”
　　貝兒唷了壹聲，道：“妳不是我們學校的嗎？”
　　我搖搖頭，道：“不是了，我高中畢業以後就沒念書了，不過有時候沒事做，會跑去妳們學校找他玩壹下。”說著哈哈壹笑，道：“我沒念過大學，所以陪他去過幾次教室，也算是彌補壹下自己沒念過大學的遺憾啦，對了，那次妳們球隊去踢球，有些隊員來遲到了，我還去做了外援的。”這是我記憶中唯壹幾次見到貝兒的地方，趕緊壹次性全部補出來。
　　貝兒哦了壹聲，笑道：“難怪哦，我說他就經常見，妳怎麽就見過妳幾次，原來是這樣！”我心中為之壹松，暗想幸虧自己在呆了很短壹段時間，如果真呆長了這謊就沒法過關了。但心中亦有隱憂，畢竟贏政和貝兒現在都是在警察系統裏，如果有壹天遇到了會不會說起我來。那這謊可就要被直接戳穿了，當然這個可能性非常小，因為以贏政和貝兒間那種若即若離的關系，這輩子大概是沒什麽機會再成為朋友了。
　　不過難得有這樣和貝兒獨處的機會，當然要爭取能彌補的都彌補。我的內心深處，其實更希望通過貝兒，能向張海澄傳達某些信息，不知道為什麽，從昨天見到張海澄影帝般的表演後，我有些感覺特不對勁，特別是聽到蒙軍叫曾永平調查他的資料後，我更隱隱覺得這人以後可能會有更多的接觸，由貝兒無心地把我的壹些事透露給他無疑最好不過。
　　當下試探地問道：“那天我在警局裏見到妳，妳已經畢業啦？”貝兒顯得有些心不大焉，沈思了壹下才道：“警局裏？哦對，妳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了，妳哪天怎麽也在警局呢，要不是妳今天說，我當時還以為妳也分到局裏了。”
　　這壹下我簡直後悔死了，早知道妳根本沒惦記這事，我提了幹嗎，簡直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只得皺眉老實道：“那天是錢凱的事了，我那個時候在他手下做事，他死了，妳們警方有些事要調查壹下的。”
　　既然她本就記憶模糊，趕緊壹筆帶過，微笑道：“秦治國呢，妳最近有沒有見到他？”
　　貝兒見我提起贏政，有些尷尬地壹笑，道：“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的，很久沒見他了呢，只知道他們和許多師兄都被分到基層派出所去了。對了，妳是他朋友，應該知道他的去向的，他現在在那個派出所呢，有機會大家壹起出來吃過飯吧。”
　　簡直是想給自己壹個嘴巴。本還想著證實壹下她和贏政之間的冰冷關系的，卻不料招來這句話。只得裝作猶疑了壹下，道：“知道倒知道，不過……，妳知道，妳和她……，他可能不願意再和妳……”
　　貝兒無奈地壹笑，道：“我明白，算了，本來想大家都成年了，有些事該放開了，不過如果他還那樣想，那就算了。”
　　我暗籲了壹口氣，心下暗想：贏政，哥們對不起妳了，在背後陰了妳壹把，不過人家也名花有主了，妳這輩子大概也沒機會了，不如犧牲壹下，成全我的謊言，壹輩子再也不和貝兒來往吧。
　　心中同時暗暗發誓，今後壹定要坦然壹點，老懷疑別人對自己如何如何，只會讓自己欲蓋彌彰，畢竟這世上的普通人，根本不會想到臥底這個詞。自己又何必這麽瞎緊張呢！再這麽謊話無限地編下去，遲早有堆積到無法彌補的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