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月讀叛逃的真相

　　谷城長月來到了秋宮月面前，壹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壹邊是他景仰的父親，另壹邊是他心懷愧疚的侄女，他無法偏袒任何壹方，也沒有資格站在第三者的立場說什麽風涼話。
　　最終，谷城長月只是深深嘆了壹口氣，什麽也沒有說，走到神像下查看父親的傷勢。
　　月讀滿臉都是血，看起來十分嚇人，但實際上只是鼻梁骨斷了而已，秋宮月最後還是手下留情，沒有壹拳打爆他的腦袋。
　　在兩個孫子的攙扶下，月讀晃晃悠悠從地上站了起來，和戰鬥之前相比，整個人仿佛壹下子蒼老了十幾歲，渾身的精神氣都被抽空。
　　他氣喘籲籲，擡頭看著秋宮月，虛弱道：“借助別人的力量，這就是妳的能耐嗎？”
　　戰鬥過程中，秋宮月的實力突然暴漲，他壹下就看出是許誠在暗中出手相助。
　　許誠只覺得這老頭真的是欠揍，嘴巴比他的鼻梁骨還要硬。
　　秋宮月壹點被識破的尷尬都沒有，冷哼壹聲：“我憑本事找的男人，為什麽不能算是我的能耐？”
　　“說得好！”
　　許誠立刻給她鼓掌，沒想到秋宮月也能當眾說出這樣的話。
　　月讀扭頭瞥了許誠壹眼，對秋宮月問道：“妳所仰仗的力量，根本不是自己所有，這不過是壹種狐假虎威。”
　　“話可不能這麽說。”
　　許誠對月讀的話極不贊同，忍不住開口打斷他：“朋友多也是壹種本事，能靠自己當然厲害，但有時候靠別人也不丟人。”
　　這不是信口開河，許誠至今戰勝過的諸多敵人裏，有很多都是在旁人的幫助下完成的，所以他最有發言權，能深刻體會到朋友與盟友的重要性。
　　“而且，新月有至今的成就，全都靠她自己的努力，我只不過給她壹點小小的幫助和鼓勵而已。”
　　秋宮月神色不變，心裏卻浮現出壹股羞愧的情緒。
　　她很清楚自己能夠成長到現在這種實力，全靠許誠在背後無私的幫助，沒有他，自己現在就是壹個默默無聞的小殺手而已。
　　當然，這種事記在心裏就行，現在可不能說出來拆他的臺。
　　月讀還是壹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顯然對許誠的話並不認同。
　　站在壹旁的谷城長月不願見到事態繼續僵持，終於忍不住勸說：“父親，我們這壹族就算在鼎盛時期，還有誰能夠比得上新月？她現在還那麽年輕，就算是您在她這個年齡的時候，恐怕也沒有這麽強吧。”
　　他有壹句心裏話沒有說出來——咱們月之族現在都只剩下這小貓兩三只了，您就趕緊認輸，別再把新月這個天才後代往外推。
　　沒想到親兒子竟然拆自己的臺，月讀扭頭瞥了他壹眼。
　　“輸了就是輸了，沒必要找那麽多借口。”
　　秋宮月向前壹步，嘲諷道：“還是說妳都這麽大年齡了，壹點臉面都不要，說話不算數？”
　　如果月讀敢不承認的話，那她只能關門放許誠了。
　　月讀緩緩閉上雙眼，良久之後才睜開，微不可查的嘆息壹聲：“換個地方說吧。”
　　這就是服軟的打算，眾人心頭齊齊松了口氣，如果月讀還死不認輸的話，誰也不願見到更難堪的事情發生。
　　壹行人來到月讀居住的地方，在兩個孫子的攙扶下，他慢慢坐到沙發上。
　　許誠跟秋宮月毫不客氣的坐在對面。
　　月讀擡頭瞥了壹眼谷城長月，說道：“妳們出去吧，接下來的事妳們沒必要知道。”
　　“請容我拒絕。”
　　谷城長月提出了抗議：“我是您的長子，也是當年的親歷者，有資格知道當年被滅族的真相，您瞞了我這麽久，我都已經這個年齡了，難道您希望我帶著遺憾進入墳墓嗎？”
　　他的兩個兒子連連點頭：“沒錯，父親說得是。”
　　沒想到有朝壹日，能夠見到父親在祖父面前這麽硬氣。
　　看了壹眼兒子已經老邁的臉龐，月讀沈默幾秒，最終沒有堅持把他趕走。
　　“隨便妳。”
　　谷城長月松了口氣，轉身對兩個兒子說道：“妳們出去吧，接下來的事妳們沒必要知道。”
　　兩個兒子震驚的瞪大雙眼，完全沒想到父親竟然會過河拆橋，立刻在心裏收回剛剛對他的稱贊。
　　您怎麽可以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表現得這麽雙標呢？
　　“父親，我們……”
　　“怎麽，妳們也快進棺材了？”
　　兩個兒子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帶著怨念，灰溜溜的滾出去。
　　等到不相幹的人都離開後，客廳也就只剩下四個人。
　　秋宮月壹言不發，等著月讀開口，不過她的手已經下意識握住了許誠的手，十指交纏。
　　追尋多年的真相終於就要揭開，她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緊張。
　　谷城長月也是如此，他曾無數次向父親詢問當初發生了什麽事，但父親卻什麽都不肯說，現在借著秋宮月的光，才有可能壹窺當年的真相。
　　在三個人的註視下，月讀終於開口了。
　　“屠戮月之族的兇手，的確是元老院，而他們之所以這麽做，壹方面是為了引我回去，另壹方面也是為了瓦解我在光明山中的根基。”
　　秋宮月呆坐在沙發上，其實她早就隱隱猜測到兇手就是元老院，只不過沒有直接的證據。
　　“元老院……”
　　秋宮月咬緊潔白的貝齒，和許誠握在壹起的手漸漸用力，連關節都握得發白。
　　許誠伸手輕撫著她的後背，用情欲的王者替她安撫情緒。
　　她從憤怒的情緒中脫離出來，向月讀質問道：“既然兇手是元老院，那妳為什麽不向元老院復仇？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出面澄清？”
　　月讀沈默了壹會兒，才說到：“因為我們的女神……已經隕落了。”
　　三人都是壹楞，這跟陰影女神死了有什麽關系？
　　月讀輕輕嘆息壹聲：“我之所以要離開元老院，是因為那時候發現了陰影女神已經逝去的真相，也接受不了元老院褻瀆神靈的行為，他們竟然在暗中制造壹個假的陰影女神。”
　　作為整個賜死者百年難遇的傳奇刺客，月讀同時也是壹個極為虔誠的信徒，終身信仰著陰影女神。
　　這使得他當時在光明山中，成為女神教的領袖級人物，就連元老院們對他忌憚三分。
　　在無可挑剔的功績和聲望加持下，月讀順利進入元老院，即將擔任總理事。
　　按照元老院的習慣，成為總理事之後，就必須進入陰影女神的秘境之中，覲見女神，雖然陰影女神已經失蹤多年，但是這個傳統習慣卻沒有廢除。
　　然而當月讀想要進入秘境時，元老院卻多次找借口拖延和敷衍。
　　月讀察覺到不對勁，私下進行調查。
　　以月讀的能力，元老院能夠瞞住他的事情並不多，很快就被他調查到位於元老院下方的研究所，發現元老院竟然在私下制造壹個假的陰影女神。
　　這足以讓月讀的信仰崩塌，因為假女神的存在，意味著真女神已經逝去。
　　幾乎發瘋的月讀當場就要毀掉假女神，卻被其余元老阻止，雙方交手後，月讀寡不敵眾，連夜逃出光明山。
　　“等壹下！”
　　許誠忍不住打斷月讀的回憶：“我和新月去過光明山，知道妳當年在光明山受到女神教的鼎力支持，還有大量的追隨著，為什麽不振臂壹呼，號召他們跟妳壹起推翻元老院，反而要選擇逃跑？”
　　秋宮月也意識到這壹點。
　　“元老院在光明山根深蒂固，只憑女神教的支持，不足與和他們抗衡。”
　　月讀語氣平靜，仿佛不是在講述自己的經歷，而是在闡述第三者的過往：“更重要的是，我必須保證女神教的續存。”
　　比起元老院褻瀆神靈，更讓月讀恐懼的是陰影女神已經逝去這件事。
　　女神教的信徒們壹直堅信，陰影女神只是失蹤而已，遲早都會回來的，如果陰影女神已經逝去的真相流傳出去的話，女神教大概率會分崩離析，甚至整個光明山和賜死者都有可能因此分裂。
　　就算是元老們，也不敢將陰影女神已經逝去的事情公之於眾，這涉及到光明山的存在根基。
　　月讀如果號召女神教推翻元老院，最終結果可能是他落敗，女神教消失在歷史中。
　　所以，他最終選擇退讓壹步，離開光明山。
　　只是元老院害怕月讀將假女神的事情泄露出去，竟然誘騙月之族離開光明山，以他們為誘餌，想要引誘月讀返回，徹底將他斬草除根。
　　那壹天夜裏，不明真相的月之族在元老院的欺騙下離開光明山，外出尋找月讀。
　　結果遭到了元老院的暗中偷襲，他們甚至還動用了被制造出來的假女神。
　　當月讀趕到時，只有谷城長月壹個人還活著。
　　月讀不敵假女神和其他元老，只能帶著谷城長月壹個人逃走，然後重新創立了暗影教派，試圖為陰影女神續存香火。
　　之後，元老院宣布月讀叛逃並且殺死自己的族群，月讀也沒有進行反駁。
　　他不想說出讓女神教分崩離析的真相，不希望女神教的信徒們感到絕望。
　　“那月之族的仇恨呢？”
　　秋宮月極為憤怒的質問道：“難道妳就這樣放著月之族的仇恨不管嗎？”
　　“仇恨……”
　　月讀語氣平靜：“我已經說過了，人生中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情，沒必要壹直沈浸在仇恨當中，這種無意義的事，會浪費寶貴的時間，而且也不壹定有結果。”
　　“妳！”
　　憤怒的秋宮月下意識要站起來，卻被許誠給摁住了。
　　他從月讀的語氣中聽出了潛臺詞——可能在月讀心目中，月之族並不比女神教更重要，而且他也認為月之族的仇恨無法報復回去，是因為他壹個人的實力沒辦法對抗元老院，於是幹脆就不管了。
　　“妳認為還有事情比報仇更重要。”
　　許誠開口問道：“那更重要的事是什麽呢？”
　　月讀沒有回答許誠的問題，而是說道：“當年的真相我已經告訴妳們了，現在妳們可以離開了，想要報仇還是做什麽，都隨妳們便。”
　　“妳錯了，新月來找妳追求當年的真相，我可不是。”
　　許誠微微壹笑：“我們昨天摧毀了巫蠱教。”
　　谷城長月大吃壹驚，而月讀眼中也閃過壹抹驚訝。
　　原本他們還在猜測許誠等人是采用了什麽辦法，才讓黑寡婦這個巫蠱教的二把手屈服，竟然是把整個巫蠱教都覆滅了。
　　“我們殺死了巫蠱教的大巫師，也見識過他那個由妳幫忙制造的神之心。”
　　許誠盯著月讀的雙眼：“妳的人造神之心技術是從哪來的？”
　　月讀壹言不發。
　　許誠緩慢釋放自己的氣勢：“我跟新月不壹樣，和妳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如果妳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不介意讓妳們暗影教派和巫蠱教壹樣，成為歷史的記憶。”
　　在他的氣勢壓迫下，整個客廳，乃至整個地下空間，甚至整座島嶼，都在輕微顫抖起來。
　　谷城長月臉色慘白，呼吸不暢，幾乎就要當場斷氣。
　　月讀神情凝重，老邁的身軀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他已經看得出許誠實力非凡，可沒想到他竟如此強大，遠超自己的預料，堪比神靈。
　　月讀雖然固執，但也不是傻子，看得出許誠是認真的。
　　“人造神之心的技術……是我從光明山得到的。”
　　月讀語氣艱難的回答著：“百年前壹個叫做徐福的天才，在光明山中發明了人造神之心的理論和技術，我離開光明山之前，就已經看過完整的技術。”
　　果然，源頭就是徐福，他才是這套技術的發明者。
　　這家夥從光明山假死的時候，把理論和技術也留下了，導致不少人看過。
　　許誠繼續問道：“妳替巫蠱教制造神之心，又從大巫師手裏拿到復活死者的巫術，妳究竟要做什麽？”
　　秋宮月也打起精神來，她之前從大巫師口中聽說這件事後，就在心中暗自猜測，月讀索要復活死者的巫術，難道是為了復活月之族？
　　如果他真的想要這樣做，那這個祖父或許還保留有壹點點的良心。
　　這次，月讀沈默了許久，才說出壹個令人吃驚的答案。
　　“我要復活陰影女神。”